【中卷?章三之五】顾盼若离──夜会（上）
高廷华离开席面而后，并未立时往两人约定之地而去，而是谨慎的多晃了几圈，方才踏入后花园。
不若他所预料，后花园里一点动静也无，半分人烟也不见。
他可是已经多耗了些时间才过来，怎幺会不见高莲华的蹤影。
莫不会是高莲华不过虚晃一回，根本没有要赴约的意思？
这般臆测，高廷华脸上就添上了几分不安，当即旋过身子便打算要离开后花园。
却不想不过一步踏出，身后便蓦然响起男子低沉的嗓音，带着点酒醉后的粗砺，摩娑出迷人的沙哑磁性，「肃王爷说了让爷在这，怎生的什幺都不说，便要离去？」
高廷华遂着声音来源侧首望去，便见方馋不见人影的男人，原来正在后花园中心的亭子上。
今日赴宴，高莲华本不愿高调，故而身上衣饰尽数是以暗色系为主，一身藏青色莲纹长袍，脚下蹬着玄色锦靴，再往阴影处一靠，就是几乎隐没在黑夜之中。
身侧搁着壶才开封不多时的酒，男人在亭子顶上昂首倾饮，就是连亭子下的高廷华都好似给酒香萦绕，轻抿了口微醺滋味。
从上跃下，高莲华距离算準，恰恰落在高廷华身前。
两人距离拉近，高莲华身上浓郁的酒味就愈显清晰，让高廷华不免担忧，可不会这人正事没谈，就先醉过去了？
没理会高廷华的迟疑表情，高莲华只是用与他浑身厚重酒味，毫不相干的清冷语气，一字一句咬的精準，一点酒醉含糊迹象都没有的说起话，「肃王爷姑且放心，这附近没人，有什幺话还是快说，要不得爷身上酒气散了，可还得重使一回。」
说到这，高廷华才明白，怕是他把自己弄得一身酒气，是为了等会有理由解释，自己出来一趟这样久的原因。
高莲华搁那都是目光中心，不寻个由头，怕是说不过去。
明白高莲华只希望他长话短说，高廷华也省去客套的功夫，直截说道：「荣王爷对于皇上与薄二的事，可有什幺想法？」
月光下，高莲华白皙肌肤不过浅浅月光点缀，便显得有些透明，依稀可见青色血脉在薄薄皮囊之下跳动。
听闻高廷华的话，高莲华倦怠似的抬起眼睑，与素白肌肤愈显对比的黑幽眼瞳，在夜晚乍见仿若深潭，过多的阴暗汙浊积蓄其中，直叫人寒毛顿起。
「有话就说，如果肃王爷不过是为了从爷这打探什幺，那还是省下这份心思。」
话语里的拒绝之意不容忽视，高廷华闻言摇头轻叹，心下却是很快就下了决断。
眼前这位爷可不是蓝家那位王妃，荣王府在前阵子还有漏洞能让人探听消息，在高莲华醒后便又成为一铜墙铁壁，半点风声也流不出。
没有拿出足够诚意，高廷华一点都不怀疑，这位爷下一秒，便会选择转身走人。
「四皇兄果然爽快，既然如此，我自然也要诚心以待。」
往高莲华走近一步，高廷华瞇起桃花眼，瘦弱的身躯在阴影下更是有如纸片般单薄，风一吹便散，「我是真心来找四皇兄合作的，不为外戚，不会皇帝，只为你我的活路。」
高莲华挑起眉，有些不可置信的意味，「是爷耳朵不好使，还是肃王爷说错了，合作这词怎幺可能会出现在你我身上？」
高莲华这反应实属正常，他两人在朝堂之上并非同类，虽然高莲华在朝堂始终中立，但到底圣旨之下，高莲华还是最常为皇帝办事，左右两人是半点会互动的可能性都没有。
而今高廷华却来对他说出这两字，高莲华又怎幺可能不觉得奇怪？
高廷华自然明了高莲华的顾忌，只能先捧出一些信息，好让高莲华有了取信他的理由。
「四皇兄可是见过薄二，可曾觉得他哪里怪异？」
高莲华闻言，是忽地低低闷笑起来，满眼的嘲讽毫无遮掩，「这问题着实该改改，应是要问薄二这人那里正常，爷才能回答的少些。」
十年前的清朗状元与现下的薄二公子，是一分相似也无。
就是站在阳光下，薄长定给高莲华的感觉也若黏腻的血渍，抹不去，清不尽，浑身的阴霾让高莲华连靠近的慾望都升不起。
就是连他都这样认为，旁的人又怎敢靠近？
高廷华似也心有同感，勾起的浅笑有些勉强，「看来皇兄也有所察觉薄二的怪异之处，廷华虽不是什幺先知之人，却能和皇兄直言，这薄二回朝对付的，绝不只是单纯的外戚，更会是皇家还在朝中活跃的人里，除却陛下外的所有人。」